假洋奶粉案反思：“进口”标签不一定换来安全适配
山有信/文
“奶精加淀粉”，竟能摇身一变成畅销的“进口奶粉”销往全国！
近期，河南省中牟县发现的“假进口奶粉”事件引发全网关注和热议。2025年7月，法院对这起生产、销售假冒奶粉案作出判决，犯罪嫌疑人程鹰（化名）、马京（化名）、刘成（化名）犯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其他涉案的十余名犯罪嫌疑人也已移交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图源：央视新闻
为什么犯罪嫌疑人会选择生产、销售“假进口奶粉”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或许，这与此前国内“毒奶粉”事件的影响有关，消费者倾向选择进口奶粉。
但购买进口奶粉就一定是“好”的？是合适的？就能完全避免奶粉安全问题的出现吗？我们阅读了一些已有研究，发现“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铁”在奶粉中的重要性
铁是人体必需的微量元素之一，是机体造血的原料之一，是生长发育必不可少的重要物质，主要参与体内氧的运送和组织呼吸过程，维持正常的造血功能和免疫功能。
铁缺乏症主要发生在生长和发育的快速阶段，如儿童早期、青春期和妊娠期间，但也可能发生在生命的其他阶段。
国家卫生健康委妇幼司副司长沈海屏指出，6个月到2岁的婴幼儿特别容易出现缺铁性贫血，这与儿童的生长发育特点和辅食添加密切相关。从出生到1岁，是儿童生长的第一个高峰期，这个阶段宝宝的身高、体重和大脑功能都在快速发展，对铁的需求量很大。婴儿刚出生时，体内带有妈妈提供的储备铁，这些储备铁可以满足婴儿前6个月的生长发育需求。
沈海屏讲述，6个月之后，婴儿体内的铁储备耗尽，这个时候需要从食物中补充铁。而仅靠母乳喂养只能提供约5%的铁需求量，剩余95%的铁需求必须从其他食物中补充。如果宝宝6个月后家长未及时添加含铁辅食，儿童就可能出现缺铁性贫血。
孕妇缺铁会导致贫血、降低婴儿出生体重和孕期缩短。若母亲妊娠最后三个月缺铁，孩子的认知发展也会受影响。婴幼儿期的缺铁性贫血严重危害大脑发育，影响智力和认知发展，还会影响神经、消化、心血管、骨骼和免疫等多个系统的生长，危及儿童健康，进而可能对以后的学习和学业成绩造成负面影响。
总而言之，婴儿阶段身体生长发育迅速，对铁的需求较成人高，若喂养不当导致铁摄入不足，极易发生缺铁性贫血（iron deficient anemia, IDA）。
研究发现，母乳中的铁含量较低，仅为0.5 mg/L，但婴儿吸收率极高，可达50%。4个月至5个月的婴儿基本能通过母体获得足够铁需求。6个月龄后婴儿对配方奶粉中的铁吸收率较低，约7%，但配方奶粉含铁量高达9～12 mg/kg，可大幅弥补铁吸收率不足的问题。
因此，婴儿早期（6个月龄前）无论母乳喂养还是配方奶粉喂养，基本能满足铁需求，缺铁性贫血发生率较低。但6个月龄以后的婴儿，单纯母乳喂养往往难以满足生长对铁的需求，增加缺铁性贫血风险。此时配方奶粉以其较高铁含量和婴儿较好的消化吸收能力，更适合补充铁元素。
中国孕妇贫血率比美国高
相比美国新生儿，中国新生儿可能更需要铁元素充足的奶粉。
原因在于：“举例来说，美国孕妇的贫血率仅2%，而中国孕妇贫血率达到13.6%。孕妇贫血会影响新生儿体内铁储备，因此美国新生儿的铁储备较充足，对铁的需求相对较少；而中国新生儿铁储备较低，铁需求更高。饮用美国奶粉更易导致这些儿童缺铁或贫血，尤其是6个月后。”——新国标主要起草人之一、中国营养学会秘书长韩军花如是说。
贫血是全世界最普遍的营养缺乏症，影响全球33%的非孕妇、40%的孕妇和42%的儿童。2020年4月20日，世卫组织营养和食品安全司司长Francesco Branca博士表示：“减少贫血是消除一切营养不良形式的重要部分，但进展有限，全球仍有6.14亿妇女和2.8亿儿童患此病。”
此外，乳铁蛋白（lactoferrin, LF）是母乳中的重要生物活性蛋白，能调节体内铁离子的运转与储存，促进红细胞增殖，可作为营养强化剂添加于婴儿配方奶粉和多种营养品中。
国外研究表明，强化乳铁蛋白的孕龄及非孕龄妇女贫血率显著改善。但强化乳铁蛋白配方奶粉对婴儿体格发育和红细胞指数的影响研究较少，结果尚不明确。
我国学者柴灵莺等开展的研究《强化乳铁蛋白配方奶粉对婴儿体格及红细胞指数的影响》发现：单纯强化铁剂的配方奶粉能明显改善原母乳喂养婴儿的贫血和铁缺乏状况，强化铁配方奶粉对纠正婴儿铁缺乏有效。
在铁剂补充基础上进一步添加乳铁蛋白，铁缺乏和红细胞指数的改善更显著，显示二者可能具有协同作用，更利于纠正贫血和铁缺乏。
此外，给予原母乳喂养婴儿3个月强化乳铁蛋白配方奶粉，可明显促进婴儿体重增加，促进生长发育，且2个月时就已显现促进作用。
可见，“铁”在婴儿配方奶粉中对婴幼儿成长至关重要。
2023年2月22日，奶粉新国标正式实施，只有通过新国标配方注册的奶粉产品，才能在中国境内销售。
新国标对维生素和矿物质含量设定了部分指标的最小值和最大值，并增加了豆基产品中铁、锌、磷含量的单独规定。
中国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营养与健康所研究员赖建强介绍，新国标为国家“十三五”重点研发计划成果，其营养值设置基于中国母乳研究，更贴近中国孩子的实际需求。
奶粉安全问题影响深远
婴幼儿配方食品中铁含量不足可能因企业生产过程中营养素添加量低于设计量，或因生产工艺混合不均匀，导致营养素分布不均。
这一问题非个例，折射出婴幼儿配方奶粉安全治理的复杂性。
图源：AI
奶粉作为特殊食品，一直备受关注。其特殊性不仅源于属于食品类，更源于受众特殊性。多数婴幼儿将奶粉作为部分食物来源，还有部分婴幼儿将配方奶粉作为唯一的能量与营养来源。
一旦奶粉安全出现问题，将严重威胁婴幼儿生长发育与健康，降低成年后生命质量及寿命，同时影响社会发展。
我国婴幼儿奶粉安全事件频发，2008年三鹿奶粉被检出三氯氰胺导致数万婴儿患肾结石，南山奶粉检出致癌物黄曲霉素M1，以及苏州“美素丽儿假洋奶粉”事件等。
学者董姣姣等认为，中国消费者对国产婴幼儿配方奶粉一度信心跌至谷底，纷纷转向进口奶粉。但奶粉安全是全球问题，单纯购买进口奶粉并不能完全避免安全事件。
探寻解决方案需关注影响消费者购买决策的因素。学者陈忆娴以2008年三鹿奶粉事件为例，实证分析北京、南京、唐山、扬州消费者奶粉购买决策，评估食品安全事件多年后对消费行为的影响。
结果显示，三鹿事件产生的风险感知持续影响消费者当前消费行为，可见奶粉安全事件影响深远。
学者蒯婷婷等基于江苏省消费者调查，运用有序Logit模型分析消费者奶产品安全风险感知影响因素。结果表明，女性、高龄、高学历、体制内工作、高收入群体，以及满意政府和企业应急处理、了解奶粉事件、认为替代产品不安全的消费者，对奶产品质量安全的感知更强烈。
基于此，他们提出三点建议：
- 在有效时间内与消费者取得最大程度沟通，重视风险交流在奶粉安全事件应对中的重要性；
- 强化奶产品安全监管措施的同时，降低消费者风险感知，尽快恢复消费者信任及市场消费，最大限度控制市场波动，具体可建立开放透明的奶产品安全事件应对政策体系；
- 针对不同人群开展科学风险交流，避免恐慌性应对行为发生。
董姣姣等亦建议，婴幼儿配方奶粉安全保障需多方面全方位参与，仅依靠国家监管部门及法律法规不足够。监管需完善制度，加大法律落实力度，同时企业应增强自查意识与能力，实现政府、奶粉企业及工作人员、消费者和广大公民对法律法规的共同遵守与道德底线的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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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家卫生健康委：孩子6个月以后，一定要及时补充含铁丰富的辅食. 央视网, 2024-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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